2017年11月6日，由斐济主办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三次缔约方大会（COP23）在德国波恩召开。期间，各方围绕《巴黎协定》落实的具体细则问题展开磋商，核心议题包括2018年促进性对话、国家自主贡献、全球盘点、适应和资金等。

 “无论生活在何处，人类都是脆弱的”，斐济总理弗兰克·姆拜尼马拉马在联合国波恩气候变化大会上说，气候变化导致的各种威胁不断增多，在应对气候变化上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1月15日下午，应国际治理创新研究院院长赵龙跃教授的邀请，美国湖石战略与发展研究所所长、全球海外华人环境协会理事长、全美华人专业团体联合会副会长胡涛博士在南校区办公楼103室召开“全球贸易与环境治理体系：路在何方？”主题演讲，17-18届、18-19届创新班学员参加。胡涛博士从问题提出、贸易与环境的关系、贸易与环境互相影响的原因、贸易与环境研究回顾及可能的解决方案五个方面展开讲座，用大量案例解析贸易与环境保护之间互相促进与制约的内在联系，并指出发展中国家在绿色贸易中的突出作用。

（胡涛博士发表演讲）

一、问题的提出：环境政策与贸易政策之间存在冲突

1、中国可再生能源产业发展规划面临诉讼。在环境治理方面，《巴黎协定》提出将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2°C乃至1.5°C以内的温控目标，这就要求所有缔约方采取一切尽可能采取的措施以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然而在贸易政策方面，中国作为世界上第一大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设备出口国，致力于促进可再生能源产业发展的补贴和廉价销售，但却被发达国家以 “双反（反倾销、反补贴）”上诉WTO（该案件目前尚未被审理）。

2、碳关税（Border (Carbon) Tax Adjustment）争端。2008年美国布鲁金斯研究所依据《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ited Nations Framework Convention on Climate Change，缩写为UNFCCC）等环境法规对来自中国、印度等国的高碳产品征收碳关税，以迫使中国和印度在气候问题上采取行动（该提案暂未生效）。

胡涛博士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来反驳上述争端。根据WTO条款，成员方随意增加关税，其行为违反了WTO规则框架的非歧视原则。

3、2018年中国向WTO发出公告，决定禁止“洋垃圾”进口（指进口固体废物）政策。对此，美国方将“洋垃圾”定义为“用过的原材料（used material）”，并以该项政策阻碍自由贸易为由将中国上诉至WTO（该案件目前尚未被审理）。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通过的《控制危险废料越境转移及其处置巴塞尔公约》（以下简称《巴塞尔公约》）的相关条款却能解释该项决策的正确性。

胡涛博士就上述问题提出看法：“这里其实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战术性方案。环保部把这个公告发到WTO。而WTO是什么呢？WTO是促进自由贸易的一个机构。如果反过来，当初把公告发到《巴塞尔公约》秘书处、巴塞尔讨论室，它（的功能）是处理危险废物越境转移问题，巴塞尔公约明确规定危险废物不能越境转移。只要把固体废物解释为危险废物，这样就合理了。”

4、中美贸易战对环境的影响。以农业为例，一方面，畜禽养殖业与水资源污染问题密切相关。牲畜的高密度养殖极易造成严重水污染，而向美国进口相关农产品则能改善相关问题。另一方面，空气污染与能源结构有关。中国进口并利用美国清洁能源产品有利于改善空气污染问题。因此，中国对美国进口的产品很大程度上对环境产生了影响。

随后，胡涛博士运用丰富的理论与案例向同学们深入探讨了美国追求的“公平贸易”、WTO所追求的“自由贸易”和贸易与环境之间的“绿色贸易”，这三大贸易概念之间的关系。

二、贸易与环境相互关系：贸易中与环境相关的议

胡涛博士对贸易中与环境相关的议题进行了简要的介绍。

正面清单型贸易协定包括了WTO，区域性的贸易协定，双边自贸区协定等。负面清单型贸易协定包括CITES, Basel Convention等，这些贸易协定中部分考虑到了环境问题。同时，一些未形成的贸易条款也同样考虑到环境问题。如CET中包含十个议题关于环境，多哈回合谈判中包括31.1 & 31.2 & 31.3（EGS）条款。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与环境相关的公约，如UNFCCC, Kyoto Protocol, Paris Accord， Minamata Convention on Mercury，CBD, UNCCD，这些环境公约中或多或少都涉及到特殊的贸易义务，环境标准同样也会影响到可持续贸易。

同学们认真聆听胡涛博士的讲座

（同学们认真聆听胡涛博士的讲座）

三、案例解析：贸易与环境相互影响的原因

胡涛博士指出贸易对环境的影响包括直接影响与间接影响两方面，在直接影响方面，进口清洁能源或环保设备措施，如空气净化器、进口污水处理设备等对中国环境都会产生直接的正面影响；而中国进口美国的“洋垃圾”则将直接对环境产生负面影响。

在间接影响中，贸易对环境影响又可以从宏观与微观两个层面展开分析。

微观层面看，胡涛博士肯定了WTO目前对价值链的研究，同时也指出其忽略了价值链中的环境的价值问题。例如，中国钢铁水泥的生产及出口将对本国环境造成负面影响，中国进口木材将间接影响森林管理不善国家的环境，这些都说明贸易导致对环境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与巴西散养家禽的环境友好性不同，中国密集性养殖家禽将导致排泄物降解压力大，由此，如果中国从巴西多进口牛肉等农产品，不仅促进中巴贸易，更是利于中国环境。可见，贸易对环境也存在间接的积极影响。

宏观层面看，中国变成世界工厂的原因及世界工厂由欧洲转移到美国再到中国的历史过程，着重强调中国在变成世界经济中心的同时，也成为了污染中心。对此，胡涛博士说：“中国将产品输出到他国，将污染留给自己。”

（学员提问环节）

四、贸易与环境研究回顾：贸易与环境的探索路径

胡涛博士从贸易研究与环境研究两方面展开贸易与环境研究的回顾。

贸易理论分为自由贸易和保护主义。自由贸易主义主要依托绝对优势理论、比较优势理论、H-O的要素禀赋理论与萨缪尔森的全球化理论等。贸易保护主义则更多地综合考量了经济因素（如对幼稚产业保护）、社会因素（如就业问题、工会问题）、环境因素（如环境污染影响可持续发展）与国际贸易的相互影响。

关于环境问题的研究则更多是以实践为主。从早期的OECD, 到联合国环境规划UNEP、 WTO、UNCTAD、APEC、 NAFTA等条约中都涉及了大量的环境问题，生命周期理论与投入产出表模型也分别从微观层面和宏观层面解释了贸易与环境相互影响。

在此，胡涛博士重点分享了自己对理论探索的三点见解：一是贸易对环境的机制问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二是贸易对环境影响的度量问题值得深入探讨；三是贸易对环境影响的原因在于贸易未考虑环境成本无法内部化，从而导致的市场失灵问题，因此如何克服市场失灵的问题成为关键。

胡涛博士鼓励同学们对以上话题展开深入研究，通过创新理论来指导实践。

五、可行的解决方案：国家自主贡献方案

胡涛博士指出，由于全球没有特别有力的国际治理体系，贸易导致的环境问题的解决目前主要依靠于主权国家的自我执行而并非全球采取联合行动。对比世界贸易组织，多边贸易协定与联合国组织目前对于全球环境的关注程度：国际贸易组织平衡贸易和环境的关系或许力度不够，仅限300多个谈判内容的WTO环境清单对环境影响非常有限；联合国组织对全球环境问题的关注与解决能力亦有限；比较而言，多边贸易协定对全球环境问题的影响较为乐观。

现阶段，中国为改善环境已经采取了两大贸易措施。其一，中国越来越重视进口，希望通过进口，在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同时改善环境，减少国内生产对环境负面影响；其二，中国从2017年起对“两高一资”产品（高耗能、高污染、资源性）征收10-25%不等的出口关税。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环境问题而征收出口关税的国家。

胡涛博士针对未来中国如何在环境保护上有所作为提出两点建议：

随着国力提高，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越大。可通过推行“一带一路”形成促进贸易与环境保护的自愿性系统，对全球环境做出积极影响。中国强大的购买力使得该项规则实施具有可行性与影响力。另一方面，跨境电商的作用不容忽视。中国繁荣的电子商务经济可引领全球在贸易与环境保护问题上做出贡献。

（胡涛博士与全体创新班学院合影）

胡涛博士演讲完毕后，赵龙跃教授对本次讲座进行总结，并鼓励学员们针对本次讲座中的问题深入研究。在随后的互动提问环节，胡涛博士就创新班学员的提问一一进行解答。最后，本次讲座在学员们的热烈掌声中结束，会后全体学员与胡涛博士进行合影留念。

主讲人介绍：

胡涛博士，现任美国湖石战略与发展研究所(LISD)所长，全球海外华人环境协会(PACE)理事长，全美华人专业团体联合会(UCAPO)副会长，原环保部首席专家。

胡涛博士研究的领域包括环境经济学、环境政策及环境管理体制，投资、贸易与环境的关系，及其它全球和区域性的环境问题。胡涛博士不仅是著名学者，而且是政策设计者与实践者。他的研究成果已有多项转化为实际的政策，包括：中国两高一资产品出口环节的环境关税政策；设立环保区域督查中心的体制改革建议；APEC 环境产品的谈判清单；WTO 环境产品(EGA)谈判的环境产品清单等。